榨菜粢饭团

[古惑仔][山南] 扑火 22

小孩子睡的无忧无虑,脸上是健康的红润。

陈浩南拉上隔门,转而看了一眼矮几上的烟盒和打火机,终是没有去拿。

是为了不想杂了和室内的草香,或者更是为了怕骚扰到隔门另一边熟睡的孩子,当然……也可能仅仅是懒得动。他就这么曲着一条腿靠在墙上坐了一个多小时了,完全懒得动。

群马在这个季节,山间的夜里蒙着一层纱一样的雾气,月盘和星星都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楚。

和室里暗着,仅仅只有矮几上的打火机折射着一点微弱的光。

长舒了一口气,陈浩南觉得自己真是诸事不顺,原本明明是来躲清闲的,顺便完成一下对草刈一雄的承诺……怎么又变成这种令人头疼的局面了?

真是连一点休息的余地都不给他,不想思考那些复杂的东西,偏偏要他思考。想静一静,怎么都静不下来。

几小时前的席上,草刈组长的话他当然听的很明白,不管心中想法如何,他面子上也算和气的应下了。

草刈一雄这样的老江湖,当然不会听他嘴上讲讲就相信。更何况,他确实也只打算嘴上讲讲罢了。监护权在他手上,成长环境在香港,要怎么做,自然是看他的打算。

然而为了这样的事跟山口组之间结下嫌隙,也实在未免太乌龙了一点。

现在,草刈组长不完全信任自己的承诺,就必然要寻求一个保障。而这个保障,必须不止是针对山田组和草刈一雄本人,还必须同时对小家伙也是百分百的保障。再结合刚才席上的情况么……

陈浩南轻轻勾起嘴角。

如果要让人向自己妥协,最好的时机是什么?

当然是找对方状态不佳的时候嘛。

那么现在,这个时机就放在自己眼前,一个舟车劳顿疲惫不堪的对象,此时不动更待何时?

虽然趁疲惫的人大睡一场的清晨也不错,毕竟精神还懒散放松着,但鉴于自己这边有个不按条理出牌的小魔星,你以为她会睡懒觉,说不定她天还没亮就往你身上跳……还是不要等到明天了。

就如陈浩南预想的,草刈弘一的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诧不解。

那是自然的,任谁被方结识不久的人深夜造访,都要露出这样的表情。

更何况,被造访的人是如此疲惫,于情于理都不该在此刻打扰他。以陈浩南的身份,他实在不该是个不懂得礼仪不近人情的客人,可他现在就是这样的不善解人意,将一个沾着枕头就睡着的可怜年轻人,从他温暖的被窝里拖了出来。

所以,这个年轻人只是诧异,已经很不容易了。即便他露出愤怒的样子,也是合情合理的。

房间里的灯并未亮起,这也是陈浩南的要求。如果不是草刈弘一明白洪兴的龙头没那么无聊,他几乎要觉得陈浩南是故意在整自己了。在黑乎乎的房间里,手边就是还温暖的被褥,他几乎随时都能重新倒下去睡着。

可现在,他必须努力打起精神来面对这深夜里突兀造访的客人。

“没有草刈组长协助,弘一君能好好理解白话么?”

草刈弘一强打起精神,在黑暗中端正了坐姿,“啊,是的,我可以。”

“那很好。”

陈浩南好像是笑了,不过弘一并不能看的很清楚,陈浩南靠着墙角,他们之间有些距离。自己刚被吵醒,还未能最好的适应这片黑暗。不过他的眼睛虽然没有适应,脑子已经渐渐恢复起应有的活动能力。如果说有什么能让这位对自己而言几乎称得上是陌生人的贵客……这样刻不容缓漏液而来,那恐怕只有一件事吧。那么说,他也已经猜到了伯父下一步的打算,虽然没有明示……但决定应该就在最近几天了。看来,陈浩南是想在那之前,先得到他需要的保障。

可是,他为什么会觉得来找自己就有用了。或者说,他是为何这样自信,觉得在伯父和他之间,自己反而会选择帮助他呢?

难道自己早些时候在席上无意间流露了什么,给了他这样的暗示么?

不……并不应该啊?

也许,只是因为这个男人过度自信吧。

短短的瞬间里,弘一脑中转过非常多想法,最后他决定单刀直入。对方趁夜而来,如果再转来拖去的玩些文字游戏,也并没有意思了吧。

“陈先生是为了小思南来找我的么?”

他的话语结尾很精确的使用了疑问语气,但陈浩南看见他脸上的表情,却是坚定而不疑有他的。

“所以说,跟聪明而又警觉的人讲话,实在是最令人舒心的事。”

“但对于这件事,弘一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助您。”

“我刚夸弘一君你聪明,为什么突然又同我装傻呢?”

“弘一确实不明白您的意思。”

黑暗中响起笑声,草刈弘一觉得这轻而柔软的笑仿佛跳跃在他心头,让他一阵心虚。果然那人笑过之后的话,也确实足够他越发心虚起来。

“若是如此,算我看走眼了,那么我们之间也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。”

作为草刈一雄看好的后辈,这时候他就应该不动声色的说声抱歉,然后静候对方离去。但弘一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着了迷还是慌了神,好似生怕令对方失望一般,嘴就比脑袋先行动了起来,连忙抢出一句焦急的,“等一等。”

“等什么呢?”

弘一不禁叹了口气,看来自己还是历练的不够,太过沉不住气了。然而作为男子汉,已经摆明了车马,这时候才反口回到原本的打算,就显得太没出息了。更何况实际上,也许自己也是在期待着陈浩南前来的,因为在弘一看来,自己伯父这次的做法和选择其实是不理智的。

“陈先生也觉得伯父会将事情交托给我么?”

“多此一问呐。”

确实,如果不是这样觉得,也不可能深更半夜跑来跟自己对坐了。

“那么您打算如何呢?要收买我来欺骗伯父么?”

“这自然是不可能的事,用钱或者利益来收买弘一君的话,对我,对你甚至对草刈组长都是一种侮辱了。”

草刈弘一绷紧的情绪松了松,“那您究竟要怎么做呢?”

“我只是想说服你而已。”

“您无法收买我,却觉得可以说服我么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您觉得自己对我的说服力会高于我的伯父草刈组长么?在我对他绝对尊敬,也绝对忠诚于山田组的情况下。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没有想到,您是如此自大的人。”

“并非我自大,我只是看人的眼光不算太差。”

“那么您看到了什么?”

“正因为对山田组的绝对忠诚,你才在这件事上变得可以说服。”

草刈弘一的拳头握紧了,原来自己的迟疑表现的这样明显?那么……伯父是否也看出了他的挣扎?不,伯父应该没有,不然在陈浩南带着小思南离席后,也就不会说那些暗示自己做好准备的话了。可是陈浩南为什么会看出来,自己应该掩饰的很好才对?

“我掩饰的不好么?”

“不算太好。”

“可是伯父并没有看出来。”

“那只是因为草刈组长不曾想过,你对他的判断会产生质疑。”

“您是说伯父自大了。”

“可以这么说。”

草刈弘一倒抽了一口凉气,这个人……实在是非常大胆。在自己的面前,竟然直言不讳的说自己效忠的对象自大。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……

弘一尚有一些防备的情绪完全放松下来,“看来,您确实可以说服我……不,您已经说服我了。”

“跟你对话,比我预想中的还要令人愉快。”

“我也非常高兴没有令您感到浪费时间。”

“香港的湿气比较重,弘一君还是要做好些准备。”

“谢谢您的提醒。”

衣物摩擦着草席的声音响起,“弘一君很累了,我就不继续打扰了。”

“等一等。”

再次脱口而出,草刈弘一几乎同时想捂住自己的嘴,可是已经来不及了。

“又等?”

“非常抱歉,我……”

起身到一半的陈浩南重新坐下,已经适应了黑暗的弘一此刻能看清他脸上的笑容,非常和气而耐心的笑容。

“没关系,如果有什么想说请尽管讲,本来就是我先打扰你的安宁,总不能自己的事解决了,就过河拆桥。”

“其实不是非常大不了的事。”

“可是却让你很困扰。”

“是有一些。”虽然只有一些,却是足以让已经疲惫的自己无法安眠的那种一些,“陈先生跟我所听闻的……有些不同。”

“你听闻的啊……”陈浩南轻轻摇了摇头,“山鸡?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那你从他的描述里,认为我该是个怎样的人?”陈浩南刻意的这样问,并不直接问山鸡是怎么说自己的,因为他并不很想从第三方的嘴里听到某位赵先生对自己评价。

弘一对他的问法倒也是愣了愣,因为这样就不是旁述,而是直接告诉对方自己的看法了。

唉,谁叫自己多嘴了呢,弘一整理了一下表情,让自己看上去尽量诚恳一些,“我原本认为陈先生是,重情重义如同太阳一般温暖的人。呃,我的中文还是有些,希望不会太不恰当……”

“所以见到我之后,你觉得我是个无情无义非常冷酷的人?”

“啊,并不是这样……”草刈弘一着急的辩驳着,只是原本听山鸡的说法,他一直觉得陈浩南是那种只凭一个义字做事,非常直来直往的老派社团作风才对。可是……自己接触之后,他却觉得面前这个男人,有着绝不同于那个形象的另一面。

就像是,黑色世界中艳丽的罂粟,蛊惑人心却也致命的……“危险。”

弘一将心声喃喃出来。

陈浩南笑了起来,“你说危险。”

“是的,很危险。”

重复的说了一遍之后,弘一又皱起了眉头。其实……也不是这样说才对,从他对小思南的态度和做法来看,确实也是符合山鸡的说法的。这是个非常温柔温暖的男人,但是……他在察觉到伯父的打算之时,就变得很危险了。刚才同自己对话的时候也是,虽然语气很温和,态度也非常宽容,但就是令人紧张。就好像,如果对话中某个环节出了一点问题,自己的小命就要交代下来了。

这……也许是对待朋友和对手的区别吧?

应该是吧,毕竟在自己和他达成一致之后,那种尖锐的危险感就不见了。

真是个奇怪又有趣的人,对待朋友那么温暖重情,对待敌人却能冷酷到那种程度么?

弘一突然想起自己学中文时,不知在哪本中文书中看到过的话。

最多情的人,也是最无情的人。

在草刈弘一陷入自己思绪的时候,陈浩南并未打扰,只是看着他表情纠结的变化和舒展,直到对面的人明显看上去已经豁然开朗,他才站了起来。

“弘一君,晚安。”

拉门移动的声音传来,门廊上的风掠过了面门,弘一突然说出一句话,让陈浩南停住了离开的脚步。

“陈先生,山鸡说过他可以为你付出生命。”

陈浩南没有回头,所以弘一看不到他倏然冷肃的面孔,“为什么对我说这个?”

“小思南已经没有了母亲……她还太小。虽然我不赞同伯父的做法,决定帮助您,但是,我不希望看到她有可能再失去父亲。”

“你担心山鸡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豁出命来救我?”

“是的。”说完又觉得这样讲不太对,“呃……我也并不是希望他不要救您,不,我……应该说我更不希望您会遇到危险。”

“如果真有那一天,你不用担心。”陈浩南回过头,唇畔的笑容令弘一觉得在深夜里却见到了灿烂的阳光,“作为兄弟,我也可以为他付出生命。”

是的,作为兄弟,也只能是兄弟。

陈浩南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。

一些他早该明白,却因为变了味儿的关系和太多复杂的纠葛而看不清的事。而此时此刻,因为一个陌生人的一句话,让他自然的浮现出了最初的也最纯粹的念头。

明明很简单,明明就这样简单。

看着他唇边越来越明朗快意的笑容,弘一愣愣的点了点头,“是,是的。”

“谢谢你了,弘一君。”

“啊?什……什么?”

“谢谢你,让我明白了一些事。”陈浩南反手将拉门关起,“那么,真的该说晚安了。”

自己到底让他明白了什么?

和室内的草刈弘一身体和精神都非常疲累,但他觉得,自己今晚是睡不着了,肯定睡不着了。他被勾起了好奇心,而吊起他胃口的人却没有给他任何解答。

陈浩南并未回到自己的住所,而是来到了庭院里,深夜山中的寒气令他很清醒。

他一直很清醒,而此刻,却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坐在黑暗客厅中的山鸡焦急的按下了接听键,他紧张的手指都在发抖。

“阿……阿南,你……”

他几乎是在吼,但对面轻的不能再轻的嗓音就能阻止他近乎咆哮的问话。

“草津。”

短短两字之后,电话被挂断了。

山鸡在愣了三秒后,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奔上了楼。

护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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